清明时节的雨

来佛山快一年了，感觉中它与其它城市是不同的，比如清明时节的雨，那就不是什么细细的，纷纷的，简直就是瓢泼了，就真的像是一个膀阔腰圆的汉子，每天从早到晚站在你家门口似的，你一出门，他就端起用粗大木桶装满的水，往你头上身上猛浇，即使撑起雨伞来抵挡，也会把你浇个透湿。如果硬着头皮朝街上走去，还是没有你想像中江南水乡黑砖黑瓦衬托的雨景的，身边这时是一辆接一辆的大车和小车溅起的水浪，一层一层向你面前涌了上来。这里的排涝大多是完善的，不像有的城市，稍微一阵雨，便到处是积水，车就像蛤蟆一样趴下了，奇怪的是，这时总有那么一些人挽着个裤脚在积水中打涝着，捞出来的车牌，便理直气壮一百元，最低也要五十元，买给车牌的主人。这钞票赚的轻而易举，和佛山人做生意讲究游戏规则明显不同。涌上来的水浪，却是惊险的，赶巧碰上开车，那就像驾驶着了一艘小型帆船，在马路上起起伏伏了。

我们住在挨着厂房边上的平房里，房顶没有隔层，如果这时节下雨，雨砸落在房顶上时，我们就像钻入了一面偌大的锣鼓里，如同春节晚会中的欢庆锣鼓。就这样横竖躺在锣鼓中的床上，想着外面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很喜庆，很欢乐，很卖力地那么地动山摇，又像黄豆倾泄似的擂着，这时的脑海里就往屋外的春暖花开，往家乡的桃红柳绿想开去，内心往往又是平静的。在家乡的每年这个时节，我去世多年的奶奶就会和着细风细雨出现在我的梦中，很准时的。深夜了，房屋外的暴雨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，醒着的我伸直在床上，就想，这样的夜，这样的雨，又远离着家乡一千多公里地，我奶奶该不会降临在我的梦里吧？如果真有梦，在今夜这样一个倾盆大雨里，那梦一定是潮湿的，她带着风湿的病疼，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浸满水珠的梦境里？而她来了，从我凌晨四点多钟的梦中，似乎拄着一根拐杖蹒跚着来了……我忽然醒了，房间里一片漆黑，隔壁床上同事的鼾声，对应着房顶上急促的雨点有滋有味。我醒着，他也许梦着。

我还想，清明时节一定和雨有着某种丝丝缕缕的关联，那纷纷落下的雨又一定在暗示或预示着什么，只是我们当时不知道，或者过后才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