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春

2010-01-19 09:44 | 文/任翔 | 3369次阅读 | 相关文章

任翔

春打六九头,天气一下子就转暖了,这节气变化得可真是快呀!一连几个大晴天下来,把大地都晒温热了。地上的一切,仿佛等不及了似的,纷纷探出头来张望,看春天是不是真地来了?

首先要说一说太阳,春是由它点燃的,无论照到哪里,它都像一千瓦的大灯泡,让这个世界明明亮亮的,一览无余,一点瑕疵都没有。当万千道金光照耀到人们的脸上时,痒痒的舒服极了,好似小虫子在爬行,这时人的眼睛就睁不开了,只觉得眼前金灿灿的一片,像一把光亮的刷子在闪闪地晃动着,让人心境摇曳,醉了似的,只觉有一面希望的鼓在心底咚咚地敲个不停。你瞧,太阳发出的光,多像纺车上的丝线呀,带着金丝的细鸣声,轻微得不可琢磨,由远而近,由近而远,整个世界荡漾在太阳的波光里,泛着梦一般的涟漪。大公鸡在墙头脸挣得通红地鸣叫,狗在向阳的草窝里扇着大耳朵吐舌头呵气,大人在村头唤孩子的响亮的呼叫和谁家过喜事震天的鞭炮声,构成了一首早春的交响曲。

阴面的山谷里刚依稀地照上阳光,便朦胧地起了薄而淡的雾,那是地气,有泥土鲜鲜的味道发散,如在锅里蒸米饭似的,离地面疏疏离离,似飘非飘的样子,呆在黑黝黝的深谷里只是不走。再看那黄土崖下还没有消融干净的残雪,脂粉气是那样的重,这儿一溜,那儿一团,还保留着冬天的一点儿痕迹哩。人勤春早,有个农妇赶着白毛驴往山里驮粪,自己也背了一背篓,毛驴的身上流着汗,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喷着白气,脖子一扬一扬地往前挪动,农妇也佝偻着腰,一步一步地走进太阳的光晕里去,走进未来的收获里去。山路上,挑水的村姑扭着细腰一步三晃,歇息的时候看着远处山坳里的雾霭发呆,也许,在那记忆的春山里,深藏着她的爱情哩。阳面的川坝里,阳光很潇洒地行走在每块地埂上,韭菜和羊羔儿葱长得十分鲜嫩和葱茏,羊群循着光的移动啃那只有一点绿头的草根,间或抬起头“咩”地叫上一声,惊得三两只鸽子带着哨声飞起在蓝盈盈的天幕里。早晨没有风,世界平平稳稳,安详沉静,只是一个劲儿地享受春的抚摩,可一到下午,起了春风,家家房檐上用鸡毛做的风车哗啦啦地转个不停,青山忽远忽近,彼此拥抱着又不好意思地分开,路上的行人衣服已穿得很薄了,让人有点多余的担心,刚打过春的天气毕竟还是爱变脸的。

河里的冰已融化了一大半,河水卷着冰渣缓缓地向南行进,发出呼啦啦的碰撞声,冰块在阳光下闪着白光,如阵营的士兵出发,走得开的地方就走,走不开的地方就原地踏步,有时,冰里会飘下一片白菜叶,有时也有孩子吹烂的红气球,这时,乘着天热在河里洗衣服洗菜的妇女特别多,远望去满河滩的人,捶的砸的搓的,笑的闹的,好不欢乐的场面,人群里还有刚结了婚的新娘,你看她盘的新发都还没有稀松呢。是啊,人们一个冬天蜷缩在屋子里,现在终于可以来到野外的河滩里,用不着担心水冷,尽情地舒展开手臂刷洗一下了。远处,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土地,大大小小的土疙瘩此起彼伏,但在太阳的烘烤下,像冰激凌软软地倒了下去。而店铺门前的水渠里,水流更大,清澈而又透明,照得见屋檐下大红灯笼的影子,满渠尽是汩汩作响的欢歌,残冰消融成窟窿的地方,水滴下去发出有节律的响声,很是清脆,如和尚在敲着木鱼,一天到晚不停息,直到冰彻底融化为止。

最让人激动的是大地沾上了一层湿气和绿意,不见了冬的坚硬和矜持。你看地上,这儿是一洼水,那儿是一洼水,简直没处落脚了。踏在湿地上,脚竟像踩在了海绵上,慢慢地往下坠的感觉。远山也润泽得如凝脂一般,柳枝还没有抽芽,但枯枝已泛青绿,在风中开始妩媚地摆动,全然是生命复活了的样子,温室里的花被抬出来晒太阳,在最向阳的墙角一字儿摆开,一盆盆开得好娇艳啊,可是因为没有太阳给它骨的坚韧,没有春风给它昂扬的精神,它们实在有些柔弱得怕见早春了。www.sanwen8.com

春天来了,可是我们看不见春姑娘,但我们能感觉到她的温柔无处不在。站在山腰凝望大千世界,视觉竟幻化出春姑娘的影子,她就像散花的天女,永远是那样微笑着,在天空中拉着一张薄薄的绿纱,轻轻地无声地在长空飘飞而过,覆盖住广袤的原野,所到之处,生命就醒了,醒来穿的第一件衣裳就是绿纱。当然,你无须心急,虽然燕子还没有出来在阳光下飞舞剪刀,布谷也没有在浓雾里长鸣,桃花还没有露出绯红的脸腮,田野里的麦苗还没有泛青,但这一切还会远吗?

这就是北国的早春,它流动着生命的旋律,吐纳着天地的气韵,孕育着希望的花苞,在不知不觉中,飘落到了人间,演绎出一个多彩多姿的诗一样的世界。

2010/01/17甘肃宕昌#p#副标题#e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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