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长城外的北方,我怀想春天
在长城外的北方,我怀想春天
一
穿一身新绿的婚纱款款而来,唱一曲山溪的恋曲盈盈而来。你是三月的新娘,年年如约而至。爹娘老了,山河老了,历史也会老去,而你却岁岁葱郁着永恒的妙龄。为什么会永远这样年轻?年轻的生命里包含着怎样的内容?我寻着一串串柳笛般清亮、温暖、甜润的鸟鸣去拜访你。撑起彩色的花伞,在细雨里聆听你的心语;放飞翱翔的风筝,到微风中感受你的呼吸。
去看山,不知山为谁舒怀;去看水,不知水为谁缠绵;去问花,不知花为谁芬芳;去问草,不知草为谁律动......可你依然年年幸福着、快乐着。你的痛苦和烦忧在哪里?你可否有着冰雪般的孤独和寂寞?对此,你始终缄默无语。
也许,你和我一样,命运的冷暖黄绿、花开叶落并未全部演绎在人生的表情里,所有的答案只编排在灵魂的深处。也许,生命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不解与疑惑。一切都任时光去解读,又任时光去淡忘。
你依然年轻。
我们却渐渐地沧桑着。
拜访你,沿着你生命的叶脉走进春意的深处,莺飞草长的禅意,写满你每缕阳光的秀发,写进你每滴晨露的眸子。这时,你仿佛俯耳相告,生命就是生命,谁也无法拒绝生命中的一切。你鹅黄的昨天是枯叶,你涟漪的记忆是冰雪。新绿会走向苍老,暖风会变奏成燥热。花蕾也会与你揖别,远远地笑在盛夏,甜在金秋。这就是生活,有幸福必然会有痛苦,有烦恼才会有快乐。幸福与痛苦、烦恼与快乐共有,才是生命之树常青的沃土。
生命就是生命。生命是艺术,但相同的生命不会有相同的艺术。
我拜访你,你拜访我的心灵,这将是我生命中永远不会了结的拜访。
二
在城里,我生活了二十年,也就是说,我与这个城市和你重逢了二十次。
二十次,你虽然依旧携着和风,摇着新绿,而我却一次次地感觉着你的陌生。一个简短的电话,一张窄薄的明信片就把你的祝愿送给朋友了。可电话和明信片怎么能承载起你博大的内涵呢?你在拥挤、呆板的楼群间挤过,摇不出一点律动,恢弘、激越、温馨合奏成的荡气回肠的交响已散失殆尽。返青的公园绿地只是你生命中的微粒,不能驰骋人们对夏、对秋和对冬的遐想。脱去的一件件厚衣,宛如花瓣的陨落,却盛开不到生命的本质。飞出视野的风筝不是你翅膀,你天空中的飞翔是没有长线牵在别人手里的......
你真的不是我思念的那个春天了吗?不知道是都市的风花月夜异化了你的特质,还是市井的苦辣酸甜麻木了感觉,使我无力感应出你如诗似画的神韵。
我思念的春天,你在哪里?
三
阔别故里二十载了,我依然刻骨铭心地怀恋着那里的春天。
是在清晨,还是在傍晚,抑或是在子夜,你悄然莅临。在不经意间,砭骨的北风渐渐变暖、变柔,变奏成温情万种的南曲,弹奏在山村的街巷。这是你心声回访着每户农家,以及农家的每场春梦。那梦里仿佛能飞出低旋的燕子,和那阵阵呢喃。整夜起起伏伏的甜鼾,让所有矜持的声息不免怦然心动。
隔不了几日,冰河上便有清脆的裂响串串炸起。尔后,沿着冰隙会有一溜溜水流沁涌,莹莹地汇成一汪,像你纯情的明眸。雪地看似还是冬的模样,但踏开就会惊喜地发现,厚厚地表层下,一簇簇车前子、蒲公英正绿茸茸地渲染着一个童话世界。特别是当一场初雨低吟浅咏过后,你便会大面积地为生命着色。远山近林一日日泛着鹅黄,转而幻化成嫩绿。苍灰色的山野终于被你唤醒,满山遍野葱绿的笑声扬扬洒洒地飘飞。上路上、田埂边,亲切的泥泞温柔到人们的裤腿上,散发出你胴体的芬芳......
就这样,在山村的拥抱里,你一阵风,一场雨地演绎着一个蜜月般的过程。乡溪放声地唱起来了,田野尽情地绿起来了。山村的每个细胞仿佛都是浸泡的种子,膨胀着冀望的胚芽;每条血脉都在发热,似桃花汛在涌动。无论是在上路上,还是在田野间,山里人碰面便有绿叶般说不尽的话题。喜悦和兴奋使张张笑脸美若春阳,互相映衬、互为祝福。梦里梦外,他们的心沉湎在你的甜蜜里,渴望着绿色、希望和爱情。
你在哪里?我思念的春天!
四
最凛冽的季节,正是对你思念最浓烈的时候。这不仅是由于寒冷令人向往温暖,而是在我深藏的记忆中,你是在最冷最冷的日子开始启程,一天追赶一天向我们走来的。
无论是谁,和你的情缘与生具来,终生终世也无法了断。凭沧海桑田,任世态炎凉,你年年如约而至。你每次的轮回都是盛大的婚典,是我走向了你,还是你走向了我;我是你的新郎、新娘,还是你是我的新郎、新娘,这些都已毫无意义,只要拥进你的怀抱,我就是幸福的。
爷爷在黄河故道上的网眼里遥望过你,爹爹在长白林海的风雪中呼唤过你,我是在一座城市,以一条道路的虔诚迎迓你。岁岁年年,你读着我们的故事,我们读着你的故事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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