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日季的怀念

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个严肃的结尾——

十一岁那年，奶奶离开了我。那一年，正月二十五，是个高兴的日子，我们村一年一次的古会，赶集的日子，四乡八里，亲朋姑婶都会来，家里很热闹的。能见到大姑、姑姑，我更是高兴！那天奶奶还好好的，迎亲接友，照旧如常。我的生日是大生日，二月初六，总是过年的兴奋劲还没完，生日就糊里糊涂的过去了。但这一年，生日的前夕，二十五过后的，那一天……具体的日子，我一直就没清楚。

那一年我上五年级，早晨放学回家，到院子里，看见爷爷坐在檐下台阶上放着的，长条高板敦上，我走到院中间，看爷爷时，爷爷却突然带着哭腔，告诉我：“你奶奶不在了……”我愣在那了，长那么大，第一次知道心凉是什么感觉，心里一团的冷，心里透凉的感觉，怪异极了，第一次感到心里的感觉是这么清晰，这么难忘！顿时，我不知道该干甚么了，愣愣的走上台阶，在爷爷右面，隔屋门远的窗台下，一张椅子上坐下。脑子里纷乱如麻，一个个怪异的想法，不断产生——奶奶怎么会不在了，奶奶现在在哪儿，是在爷爷奶奶住的那屋吗——望着那两扇厚重的屋门，想到我是不是该冲过去，进屋，看奶奶去……过一会，爷爷突然又说：“你奶在桥那边哩……”桥那边？难道奶奶被车撞了，还躺在路边？是不是得去看?但在路哪儿呢?爷爷接着又道：“那屋有烤好的馍呢。去吃吧。”我没有动，也没吭声。一会后，院门响了，有人进来了，是三叔。三叔看见我，高声道：“回来了，就到你大伯那儿，给你奶磕个头该，坐这儿干啥！”这时我才恍然，奶奶在大伯家，大伯家就在桥那边靠着河。三叔上了个厕所，出来就与爷爷商量，奶奶该埋在哪块地。爷爷的声音很怪，现在想来爷爷的酸痛，可能没人能了解，唯有自知。三叔商量完就让我跟他一起到大伯家，我踌躇着，到屋里拿了那块烤馍，跟着三叔去了。

到了大伯家，好多人，忙来忙去，跟过事宴请当天一样的热闹。登上三四阶的高高门前台，挪到大伯堂屋的门前，看着屋里的很多人，当中原来摆供的高桌，挪开了，那儿支着床，躺着个人，脸上盖着红布，我知道那就是奶奶。我没过去，我一点点蹭到门边，挨着门框，啃着烤馍，边上的人让我过去，还有人拉我，拽着门框，我能感觉到，望着躺着的奶奶，清晰的流泪了。边上的人说我害怕，都哭了。啃着馍，我没感觉到电视里演的那种伤心欲绝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，近似平静，但我流泪了，流的都有点莫名其妙。真实的伤心，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，但我没有害怕。我很想过去，掀开奶奶头上的红布，看一看，但抓着门的手就是松不开。这时爸爸过来了，说正好开始吃饭，赶紧到那儿去吃，我跟着爸爸到大堂屋的左边，挤进一圈人里去吃饭。最终没能跑过去，掀开奶奶头上的红布……

又要生日了，但每每此时总要想到奶奶，我是奶奶带大的，与彼有近于母爱般的感觉，慈爱同母爱系于一身，在我心中永远是伟大不能磨灭的。希望今夜又能梦到奶奶，奶奶刚去世的几天就常梦到她，每梦醒时分，总与梦到其他去世之人的害怕相反，感到的是深深的怀念，温馨。那时候的小学教室里，贴了好几幅，名人头贴下表两竖名言的硬字画，一幅说什么上天什么公平的名言，记不清了，当时就愤恨了好久，上天你夺走了我奶奶，公平在哪儿！愤天不公当时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