橙子的故事

满树的橙子熟了的时候，这只橙子也熟了。

它挂在底层的绿叶当中，卑微地低着头，缩着脖子，向外探望，希望有人会驻足看它一眼，或者扒开上面的树叶，给它一缕阳光。

慢慢地，它在自己的努力下变黄、变橙。终于它变得显眼了，只是仍然卑微、仍然希望有人会关注它，哪怕是把它摘下来，剥了它的皮、吃了它的肉，再把它的皮拿去炖冰糖止咳都愿意。因为它太怕黑暗、太怕寂寞了。

深秋的那么一天，它被发现并且别摘了下来。当它离开树叶的遮挡时，脸分外的红艳，一如张扬的焰火或旗帜。内心激动得饱实而鼓胀，容不下哪怕是一个多余的水分子。

接下来的事情当然清楚不过了：皮剥下来之后被用来炖冰糖，果肉在经过牙齿的切割、撕扯、碾磨后，稀里糊涂地进了一个长而曲折的巷道。出来的时候，谁也无法辨认哪个是它了。

不过，它仍然高兴——它被注视了。

随后的日子里，它只能看到两片白白的东西，其余的时间里仍然充满着寂寞。

……

又是一个清晨，还在睡梦中的橙子被一个大勺舀进了一个大桶，而后，又被放在了菜园的白菜底下。

就在化入泥土的那一瞬间，它突然明白：没有谁会真正记得它——即使那个撕其皮、啖其肉的人也是如此。

生命本来如此——能载入史册的并不多。

载入史册又能如何？

我仿佛看见了疲惫的诸葛亮和孙悟空在抱头痛哭。